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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戴玮:我希望尝试各种题材的影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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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届巴黎中国电影节于11月24号晚上落下帷幕。这次电影节也向中国110年的电影史致敬,给法国观众带来了不少优秀的中国影片。中国新锐导演戴玮带着她十年前拍摄的西藏题材的影片,也是她的处女座《冈拉梅朵》来巴黎与巴黎观众见面,并凭此片获得了此次电影节的最佳青年导演奖。

戴玮获得第十届巴黎中国电影节优秀青年导演奖
戴玮获得第十届巴黎中国电影节优秀青年导演奖 @戴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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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冈拉梅朵》是戴玮藏族题材三部曲之一,也是她从电视编导转向电影导演的成功尝试,在西藏拍摄有苦有乐,但在电影放映结束时,观众的掌声和被故事感动留下的泪水对导演是最大的安慰。

戴玮:我当时真的没有想到观众有这样好的反应,因为这是我十年前的作品,当时在参加电影节选片的时候,我曾建议拿另一步更新的作品,但电影节的主席高淳芳女士说,他们看过这部片子,而且很喜欢。但是在放映时我还是有点担心观众的反应,比如他们是否会觉得片子太老了。那天放映的时候,虽然巴黎刚刚经历了恐怖袭击,而且放映的当天早上警察在围剿恐怖分子,所以气氛很不一样,但那天晚上爱是来了很多中国朋友,也来了一些法国朋友,电影结束后,大家却迟迟不走,我当时还有点紧张,但后来和观众互动时,就发现他们都非常感动,我自己也被感动了。

最重要的一点是,观众对西藏的这份情感,捕捉到了我在拍摄这部戏的时候我自己的情感,勾起了我很多回忆。

法广:你的经历十分丰富。在中国传媒大学学过新闻,后来进入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毕业后到中央电视台做大型文艺晚会导演,拍摄MV, 然后才开始涉足电影导演领域,从电视到电影的跨界是如何做到的?为什么做出这样的决定?

戴玮: 准确的说,我做电影是从2005年开始的,2008年是第一步影片上映。《冈拉梅朵》这部片子做了三年。

我原来在传媒大学的时候,学的是新闻,又到电视台做了导演,再去跨界拍电影的确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电影和电视差别很多,需要从零开始。接触到电影实际上是从拍摄一个电视MV开始,有个歌手想请我拍一部大型,有故事情节的MV,当时给了300万,这笔钱在当时不算少,完全可以支付拍摄一部电影的费用,所以,我就想是不是可以拍一部与音乐有关的电影,这也是《冈拉梅朵》这部影片的初衷,后来就变成了一个有故事情节的影片。

当时拍摄的时候没有感觉,就像那天在巴黎的林肯电影院放映时我说的那样,这部片子现在看起来的确是有一些遗憾的,但那就是当时的我。十年后的今天我不可能再拍出这样的影片,那时候自己胆子真是很大,觉得自己就是在拍摄一个大型的MV,又很美的画面, 很美的音乐就行了,并没有想很多其他的因素。

一开始我们就想做一个爱情电影,讲述一个内地都市的女孩到西藏去洗涤心灵的过程,加上几个因素,包括纯真和美好的爱情,女主角是一个失声的音乐人,到西藏寻找音乐灵感,在这个过程中,她遇到了一个很有激情的西藏鼓手,也跟音乐有关,女主角和这个激情四射的藏族小伙子之间碰出了火花……

但是这份爱情到底如何发展,影片会慢慢讲出來,就是这样一个过程。同时有把老一代藏族人的爱情故事带了出来,所以是两代人的爱情故事。

法广:这部影片的确非常单纯和纯粹。而现在的影片几乎都是实现为观众设定好了一些套路,牵着观众的情绪走,但你当初拍摄的时候,由于出发点的单纯,可能并没有考虑到这些因素?

戴玮:如果让我现在拍《冈拉梅朵》,我可能就不会去拍它,我觉得这个故事不够好,缺乏商业元素,不够打动我。但是那个时候,如此简单的一个故事就打动了我,我想只要用心去拍摄就行。

当时在拍摄《冈拉梅朵》之前,剧本读了一遍就通过了,简单做了一些改动,想法也非常单纯,就是希望用心拍好,将最美的画面拍出来,用最好的音乐,将最好的人物表达出来就行了。

这是有遗憾的美,但是也是唯一的。

法广:《冈拉梅朵》的主题曲的演唱者是姚贝娜,她是不是你挖掘出来的歌星?

戴玮:当时是作曲家捞仔推荐她给我认识的,但是她的声音非常棒,很有穿透力。
她唱我的影片的主题曲的时候,大家都不认识她,06,07年的时候,大家开始慢慢认识她,她后来就火了,一直到08年她开始参加比赛后,大家才开始认识她。但是很遗憾,去年她生病去世了。我很感谢她在十年前参与我的片子,也把《冈拉梅朵》这首歌唱火了。现在还有很多人翻唱这首歌。我每次听到这首歌就会再想到她,想到她面试时候的情景,当时她还曾经想演女主角,但后来她说自己演不了,还是来唱吧。姚贝娜是非常好的一个女歌手,我非常怀念她。

法广:影片中的音乐很感人,也很好听,谁是音乐的主创?

戴玮:这是我和音乐人捞仔一起沟通的,我们用了原生态的音乐,还有藏族特色的现代音乐,同时也有特色,这是我和音乐家沟通了几次以后,决定了音乐和歌词等,最重要的还是作曲家的表现非常棒。

法广:《冈拉梅朵》之后,你又导演了《西藏往事》,现在又筹备第三部藏族题材的影片《古格王朝》,这种深深的西藏情节从何而来?

戴玮:准确地讲,是一种赎罪的过程。

1999年,我接到中央电视台的一个任务,去西藏做一台民族改革40年的晚会,同时要去西藏采风,拍摄一首与西藏有关的主题歌《咱们西藏》,我当时就带着这个任务,带着中央电视台导演的头衔去了西藏,但是那时候对西藏宗教文化一无所知,甚至对与藏族人朝拜的礼仪都不理解。但我带着团队上了布达拉宫和大昭寺,这些都是藏族人心中的朝拜圣地,我当时就带着人在大昭寺上拍摄MV,其实也有人提醒过我,但是我完全不理解,由于年纪轻,我也对宗教文化认识十分有限, 带着拍摄团队到大昭寺上去唱歌,跳舞,拍了很长时间。

其实那一次拍摄的作品非常好,还获了不少奖,但也就是在那次的拍摄过程中,我就慢慢在和藏族人接触后感觉到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也就是说,在一个朝拜的圣地,要带着敬仰和纯净的心态,而不是通过歌舞的形式去表现。所以在多次进出西藏后,我慢慢体会到了当年犯下的错误。就所以后来我开玩笑说,我拍摄西藏三部曲是对当那个行为的赎罪。

法广:在拍了《冈拉梅朵》后,你又拍了《西藏往事》,请介绍一下。

戴玮:《西藏往事》和《冈拉梅朵》有质的区别,拍摄《西藏往事》我就很清楚是要拍摄一部叙事性的故事片,相比之下,《冈拉梅朵》更像一个心灵的旅程。《西藏往事》讲述的是,1945年二战接近尾声的时候,一个美国飞虎队的成员 ,在飞过驼峰航线的过程中坠落了,一个藏族女人救了他,然后两个人就发生了感情故事,这个故事是在真实的基础上进行了艺术发挥,产生了这部影片的题材。

这也是一个很简单,很单纯的爱情故事,男女主人公不能进行语言上的沟通,一个讲藏语,一个讲英语,但是他们的爱是在一点点的接触过程中产生的,所以我觉得在这部影片里表现了一种很纯粹,很单纯的爱情,呈现出来后也很打动人心。当然,应该承认这部片子不尽完美,但对我个人来讲,是第一部纯故事的长片。

在西藏拍摄最苦的就是拍摄条件,因为我们几乎全部是在海拔3500 到4500之间,甚至有的时候到了5200米,这样的地理环境让所有的演员都受到身体和生理挑战。我们经历过车祸,主角受伤后要送到医院急救等。

作为一个导演,带着那么多人到西藏,责任都在我身上,我是要在大家安安全全回来,还是要一个具有极限性的影片之间做选择。每天都是在矛盾当中,但是最快乐的时候就是捕捉到我想要的镜头,以及那段情感关系。

我当时在西藏拍戏的两个月期间,每天都只能睡两个小时,所有的人都有一些高原反应,但大家都是在高度紧张状态中完成工作,最后大家都挺过来了。所以《西藏往事》给了我一个强大的内心力量,让我完成了一个巨大的挑战。

第三部西藏题材电影是是一个古装戏《古格王朝》,而且有战争场面,这部戏从08年开始筹备写剧本已经有七年时间了。

法广:能不能透露一下?

戴玮:古格王朝是西藏阿里地区的一个王朝,曾经相对独立,非常富裕,也十分辉煌,但在1630年时,一夜之间毁灭了。关于毁灭的原因有很多传说。所以我们就对能找到的一些真实的故事段落进行加工,里面有一场绝世的爱情,当然也有一些其他的包括宗教等原因,也有人说是因为古格王拒绝了对方的公主引发的战争结局。有很多说法,我希望将这些故事综合在一起,拍成一部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

法广:现在你就是职业电影导演?

戴玮:现在我当然实努力在做一个电影导演,但是因为我 有一个导演工作室,所以工作室里也有人做MV和微电影等,我自己就担任监制。

但我最重要就是制作故事片。除了筹备古格王朝,我也在创作一些商业性的爱情片。我希望在未来的十年,我可以专心去研究创作,不论是西藏题材还是别的题材,都能不断去专心挖掘自己的潜能,做的更好,更专业。

法广:如何定位自己在中国电影导演中的位置?

戴玮:在上学的时候,我们就被中国的第四,五和第六代导演影响着,实际上现在也没有第七代,第八代这种说法,所以我们就是“新生代”吧。其实我认为,中国导演现在分成很多类,有商业片,艺术片,还有固定拍摄某种类型的导演,但是我不希望将自己定位在一个固定的范畴内,我还是希望可以做各种尝试。因为我本身并不是科班出身,我原来学的是新闻,本身就是跨界。
这也就是为什么在拍摄第一部影片的时候,我胆子特别大,有钱就去拍了,并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电影导演。但恰恰是这种冲动和无所谓,没有任何拘束,我当时就觉得不愿意照着别人的套路和框架走,我只想拍摄自己要表达的。

实际上导演就是应该表达自己内行的东西。

所以当有人问我是在拍摄商业片或文艺片时?我说都不是,因为我没有拍摄特别纯粹的商业片和文艺片,但我希望我以后拍摄的影片能融两者于一身,就是说既有商业元素的作品,同时也要有文艺性,也可能会做一些小清新的爱情片,但也有商业性的元素。

我认为这样就是我的作品,我能驾驭它,喜欢它。但是有一些故事我不喜欢,所以就拍不了,因此我无法给自己一个准确的定位。但我认为最重要的就是拍摄好看的电影,所以未来希望能够拍摄出一些观众喜爱的,好看的电影。

法广:可能对所有导演来说,在商业性和艺术价值之间寻找平衡都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主题。

戴玮: 非常重要,在和《夜莺》一片的导演Philippe Muyl在一起聊到这个话题,我们都认为作为导演,应该非常清楚究竟影片的目的是什么,观众群是谁,但是作为导演,我认为不能仅仅知道自己的目的是什么,还应该注重影片的艺术水准,要表达什么样的故事。所以他们说影片应该请大明星,这是商业元素之一,但是对我来说,我希望找到一个更加适合的演员,而不是纯粹的明星,这是我作为导演的观点。但是从制片人和商业的角度来说,必须要找一个能卖座的大明星来,片子才会有人看。这是矛盾的。所以如果问我,我的回答是我就想拍一个自己想要的片子。谁适合演就来演。

但是我现在有一个商业项目,他们说现在有三个演员,只要找到其中的一个,就能拍,但是如果都找不到,就不拍。所以我们导演就每天面临这样的压力。我只能找到一个中和的方法,我既要找到一个我满意的,但同时也是投资人的人选,他能将片子拍好。这就是导演的工作。所以我们永远在这些方面协调和纠结。

但是我现在就是要找一个大家认同的,有能力去表达这个故事的人,我去跟他磨合。我需要做各种游说,先游说制片人,投资方,再去游说演员,经纪人,然后调整故事。

冯小刚说过一句话,他说,导演想拍成一部片子,百分之七十的时间不花在影片上,而是在作品的创作之外,我自己也深有体会,因为我每天谈的事情并不是如何做好作品,而是将所有的元素中和起来。

作为女导演是有点难,但是我现在觉得中国不管是男导演,还是女导演,大家都需要有十八般武艺,否则就无法在这个圈子里做下去。

我去拍西藏的时候,不能将自己当成女导演,我不能生病,只要因病停拍一天,钱就像流水一样花掉,完成不能任务就很麻烦,同时还要保证所有的演员都不能生病,非常难。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选择这个职业,而且一拍就是十年?就是因为感觉其中乐趣无穷,乐趣大于遭受的困难和压力,我觉得这就是我选择这个职业最重要的原因。

法广:你的经历很丰富,实际上可能这些经历最后都揉入了电影创作中?

戴玮:我最早是学画画的,那是想当一个时装设计师,后来没考进美院,最后进了广播学院学新闻,后来毕业后,进入中央电视台海外中心做文艺导演,一切都是机缘巧合。我学美术的功底让我有画面感,拍MV让我对音乐有了解,同时进入电视台后做编导,让我进入了导演的行列,当时我做制片人,所以很多因素促成我最后走上了导演这条路。

实际上,应该说也和性格有关,后来我才发现自己的骨子里有一股劲,如果别人说我不行,我就偏要试试,不撞南墙不回头,就是这种韧劲完成了我导演这个职业。但是这种性格也有缺点,我也经常会遇到一些挫折,但也只能自己承担,因为这是我的选择。当时我在电视台的条件非常好,做制片人,拍摄大型晚会,拍MV,但我09年的时候瞒着家里人辞职了。两年后父亲才知道。
说实话,我不后悔,因为我觉得今天选的这条路是我认准的,我希望在未来的十年,还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拍我想拍的电影。

感谢戴玮接受法广专访,也期待他的新作问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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