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广专访廖亦武：何时能尝自由的滋味？

获德国科隆文化节邀请的四川作家廖亦武，于3月1日再度被禁止出国。成都警察当天强行将已登机的廖亦武拦下并押送回家。本台通过电话采访了这位已十三次被禁出国的作家。你还有什么话希望对我们的听众表达？他说：“我是百感交集，因为我的年纪也不小了，就是这么一大把岁数，还没有尝过真正的自由是什么滋味，这的确是我人生的一种缺陷”。

被十三次禁止出国的中国作家廖亦武 廖亦武博客

你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我现在只能呆在家里，不能出去，如果要出去，特别是要离开成都的话，一定要和他们打电话，这是他们再三告诉我的，去其他地方，也要给他们打电话吧。

你从机场回来多长时间了？

我是十一点左右被他们从飞机上带下来，下午三点多放出来，我看是四个多小时。我是三点半的样子回到家的。

是以什么理由让你从飞机上下来的呢？

他们没有什么理由，这是上面的意思，上面的命令，他们只是执行者。

他们说了些什么？

先是带到机场派出所，然后是我家附近的派出所，进行了一系列的询问：为什么要去参加科隆文学节？这个文学节是什么性质？是由谁主办的？等等……然后，谁给订的机票？这么一些问题；然后又把科隆文学节为我在网上订的机票，他们还拿去复印了一份。我向他们解释说，这是一个纯粹的文学方面的事情，我是一个作家，希望他们不要把一种文学事件上升成为一种政治方面的事件。但是他们没解释任何理由，说反正就是不能去，必须配合。

现在你不能出去了，还准备做点什么呢？

我现在就在等待，德国大使馆、德国政府和德国联邦总理，他们会有一些外交的途径，我这方面动不了，我原先准备从北京出海关，我也知道他们可能在哪个关口上，会把我给拦下来，其实，是在北京把我拦住，还是在四川把我拦住，这都是一回事吗。反正是要被拦住的。而且这种经历也不是第一次了，去年就有过。

在这期间，他们对你有没有强迫的动作、或是对你的人身有所攻击？

我在机场被带出来的时候，机场的警察非常之多，当时有十几个警察，带到机场派出所等待，就是阵势看起来有点，但是他们对我还没有怎么样。

据说，你这是第十三次被禁止出国了吧？

对

我见到你给德国总理默克尔写了一封信，德国方面应该是已经做过干预？

今天在去之前，德国方面的亚洲人权专员，还在领事馆会见了我，转达了默克尔总理的问候和赞赏，总理说她也是我的读者之一，非常希望我到德国，但是我不是德国公民，最终通过政府方面点头，可是还是表示还会持续的努力。

那么你怎么看他们为什么坚决不让你出国呢？

我感觉这是莫名其妙的事情。我曾经看过一部德国电影，叫《窃听风暴》，讲的是老牌特务在一个阴暗角落，窃听一位艺术家的生活；其实我呢，也除了写作就是搞音乐，但是，好像也处在这么一个相似的环境，所以说，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这次法兰克福书展以后，你在欧洲文学届的名气比原来大了，知道你的人多了，帮助你的也应该多了……

就象一个作家还是希望凭他的作品，一点一点比较慢的速度去把人给打动、把人给感染，我还是希望采取这么一种方式。但是处在这么一个国家里，也就是非要通过一个法兰克福缺席事件，赢得更多的读者，对我来说是一个无可奈何的事情；这次事件又是一个法兰克福缺席事件的延续，这是一个很荒谬的事情。

你认为这种情况最近、或者是不太长的时间里，会不会有所改变？

他们说：如果是我怎么怎么样，不吭声，比较低调一点，他们会向上面汇报我的情况如何如何。我对他们这个系统运作的程序，的确是不太了解。所以说，谁也说不准。

我的印象中他们也不让你接受外媒的采访。

对。但是，我觉得不让我去，还准备要不让我说话。作为一个作家，我追求的就是出版和言论的自由，这是我最高的一个原则。

就是说你不会放弃自由，而让他们对你有所宽松是这个意思吗？

尽管是已经非常疲惫了，想来想去，经历了这么些年，我也是想到国外去寻求什么政治避难，因为我是一个作家，我的母语是中文，而且我写的那些东西都是中国底层的一些东西，这是我的写作土壤，那怕是去了，我还是要回来。但是我想去感受一下，真正的自由是什么？就是心里有越界的盼望，这么一个冲动。

你还有什么话希望对我们的听众表达？

我是百感交集，因为我的年纪也不小了，就是这么一大把岁数，还没有尝过真正的自由是什么滋味，这的确是我人生的一种缺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