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流浪

美国近来的网络红人是一位名叫特德·威廉姆斯的流浪汉，他在被媒体发现时，形象酷似在中国大红大紫的“犀利哥”；他有一副浑厚又充满磁性的嗓音，被电视台争相聘用，一举结束了20年的流浪生活，跻身上流社会。

威廉姆斯原本就是电台播音员，因染上毒瘾和酗酒，无法过正常家庭生活，而选择流浪。近来，他终于厌倦流浪，选择新的生活。

美国有多少流浪汉？不得而知。仅加利福尼亚州的洛杉矶县，就有8万之多。记者所在的旧金山市，80万人口，最多时街头有1万3千多名流浪汉，最少时也有6千5百多名。流落街头，无家可归，通常是因为生活贫困。不过，美国有保障穷人基本生活的福利和救济制度，许多人本不至于流浪，因此，相当一部分人成为流浪汉，是有其他原因。

旧金山有一位流浪汉，是一位越战英雄，十几年前开始，他带着他的女友流浪。他告诉记者，他把自己的老婆和儿女都甩掉了，流浪使他获得真正的爱情。政府每个月给他一笔生活费，钱到手，不到十天就吃光喝光，然后继续他的爱情流浪。

还有一位流浪汉，精通五国文字，他与那位越战英雄相反，是因为太太带着孩子离他而去，家庭破碎，深受刺激，选择了流浪。

流浪的理由比较特别的是这位流浪汉：他讨厌自己的父亲。他的父亲是旧金山一位知名和富有的律师。父亲爱他，但他每个月只给父亲一次表达父爱的机会，就是去父亲的豪宅洗一次澡。他谈到自己的父亲，就伸出大拇指朝下，脸上做出一副不屑的表情。

比较特别的还有这位名叫霍桑的流浪汉：霍桑曾是《纽约时报》记者，他的谈话常带有思辨色彩，他要求与他对话的人首先要说一声“我恨你”，他认为人与人之间首先要把“恨”表达出来，才能接着交谈和交往。

华人极少选择流浪，华人占旧金山全市总人口的1/4，但整个旧金山只在唐人街能找到一位华人流浪汉。华人认为，流浪代表人生走入苦难。而西方人，相当多的人认为，流浪不是苦难，是一种可供选择的生活方式。

流浪汉们几乎都酗酒。沿街乞讨，讨够了买一小瓶伏特加的钱，就醉上一回。他们常喝的是名叫“皇族之门”（Royal Gate）的廉价伏特加，一瓶下肚，醺醺然，乐淘淘，立即就感觉自己从流浪一族变成了“皇族”，也不失为一种幸福。

流浪汉是美国所有城市政府最感头痛的问题之一。旧金山虽然四季如春，但每年冬天，总有几场寒流，寒流一来，就要冻死一些流浪汉，有一年街头冻死的流浪汉达130人之多。据说人喝了酒露宿街头，特别容易在黎明前冻死。旧金山市政府每年为每位流浪汉平均花1万1千美元，却花钱吃力不讨好。政府专门为流浪汉兴建有床铺有热水洗澡的房子，起初动用警察把流浪汉抓到房子里去，后来又发动慈善团体收容他们，但无论哪种办法，都遭到流浪汉和维护流浪权益人士的抵制。

年复一年，美国城市的街头依然到处游荡着流浪汉。既然流浪是一种可供选择的生活方式，选择流浪是人权，政府就再也想不出办法了，只好等流浪汉们像威廉姆斯一样，有一天厌倦了流浪，自己再作新的生活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