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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际纵横

法国专家谈韩国新总统尹锡悦面临的国内国际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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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10号,韩国新总统尹锡悦就职上任,这是朴槿惠被弹劾后,保守党重掌政权。而上任12天后,他就将接待到访的美国总统拜登,让五年任期以特殊的方式展开。这位被贴上“政治素人”标签的前韩国总检察长不仅要面对国内民意分裂的局面,还要解决房价飞涨,贫富差距悬殊和青年人的失业率等问题,在国际上,他倡导接近美国的外交,但如何平衡与中国的关系,如何面对虎视眈眈的朝鲜都是不可忽略的重要议题。他如何解决都受到高度关注。

韩国候任总统尹锡悦
韩国候任总统尹锡悦 © AFP - KIM HONG-J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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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次节目请法国朝鲜和亚洲问题专家,智库战略研究基金会的研究员蓬达兹(Antoine Bondaz先生),就相关议题进行分析和解答。

RFI:第一个问题是,韩国民众为何选出了一位政治素人,这是时代的选择吗?

蓬达兹:我认为韩国人之所以选择了尹锡悦并不仅仅是选了一个“政治素人”上台,更是在文在寅执政之后,他们希望政权可以替换,希望有一个保守派的总统领导。之所以这样说,因为在总统选举前,曾举行了保守派的党内初选,正是党内的人士选择了尹锡悦成为该党的总统候选人,所以这个选择主要还是基于他的政见和理念,而不是他个人。

RFI:也是他把同样属于保守党派的前总统朴槿惠送到了狱中 ?

蓬达兹:是的,但他当时只是一个高级公务员,职务是韩国检察总长,履行韩国司法赋予他的职权。当时他并不是政治人物,我们不能说他应负责,但他的确负责建立了该案件的卷宗,最终导致朴槿惠总统被弹劾入狱,所以保守党可以说应该因此嫉恨他,但事实并非如此……而且,在当选后,尹锡悦和前总统朴槿惠已经见了面,他甚至向前总统致歉,这看上去当然有些奇怪,因为,前总统被弹劾的责任人并不是检察总长,他只是执行了韩国的法律。

RFI:已经刑满出狱的朴槿惠可能在新政府里担任某种角色吗 ?

蓬达兹:我认为绝对不可能,当选的总统需要平复党内最保守的人士,这些人可以说不反对前总统,所以,他需要寻求和朴槿惠建立正常的关系,他们见面传递出来的信息是在保守党内的团结,是统一路线,而完全不是要推动赋予前总统任何职位,她不可能有任何职位。

RFI;在朴槿惠和新总统之间,有执政了五年的文在寅总统,作为朝鲜半岛问题专家,您如何评价文在寅的五年的执政?

蓬达兹: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因为在其他的民主体制内,一个总统当选,败选或连任反映的是民众对他们的满意或不满意度,但韩国的大选体制非常特别,因为只有一届任期,韩国民众因此不能通过选票对他的五年政绩进行惩罚或祝贺。所以,我也不会对他的执政好还做出评价,应该看的是他五年做了些什么。

在国际事物上,他曾有两个优先考虑事项:第一就是致力于和朝鲜改善关系,第二就是要让半岛去 核化。应该承认,在这一点上,成果不显著., 曾经出现过曙光,尤其是2018年,但希望破裂了,实际上没有任何重大的进展。但在国际事务上,还是要说至少有一个鲜少被提及的成功, 那就是韩国和东南亚国家关系的加强,因为这也是文在寅的一个重要政策,他在当选后就立刻采取了“南部新政策”,旨在政治,经济和文化多个领域加强与东协十国的联系,这个政策显然取得了成功,而且文在寅不仅是第一个这样做的韩国总统,他还为此建立了一个委员会监督保证总统承诺的目标真正地、具体地得到实现。

在朝鲜问题上,我想他的党派内部也会深感失望,尽管曾经有很多期待和希望。在其他的国际事务上,最亮丽的成绩就是刚才提到的和东南亚国家的关系。

RFI:您如何评价文在寅与中国关系的外交政策?

蓬达兹:在与中国的关系上,应该说韩国的保守派和进步派之间并没有很大的区别,在朴槿惠执政初期,她也尝试了与中国加强关系,在2015年二战结束70周年纪念会上 (注:2015年9月3号,北京举行的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阅兵式),她也前去北京与习近平和普京同台,留下画面。但在执政的第二阶段,由于美国部署萨德反导弹系统的议题,两国关系恶化了。文在寅上台后希望和中国改善关系,实际上,也并不完全是和中国的关系,更应该说是利用中国解决朝鲜问题,下的赌注之一就是在某些问题上向北京让步,展示善意,换来北京在朝鲜问题上的帮助。但我想在这一点上希望也落空了,尽管首尔让步了,但结果并不如韩国人希望的那样积极有成果,  可以说,在朝鲜问题上,与中国接近来解决问题的目的也并没有达到。

RFI:韩国大选结果显示,尹锡悦仅仅比对手多了0.7%的微弱优势支持率,凸显出韩国社会异常分裂,新总统势必将致力于解决这个问题,融合社会各界?

蓬达兹:多年以来,韩国社会的多极化问题常被提到,今天这个现象更加严重了,被这次选举两个候选人得票非常接近的结果再次证实——当然虽然选举结果完全合法,也没有任何人质疑。由于结果极其接近,新总统的能动性也将十分有限,还要强调的是,他在议会没有多数,议会选举将于2024年举行, 从5月10号开始的是某种形式的“共治”。

第二,选民也出现了变化,与其他的发达民主国家相比,韩国偏极化的现象十分突出,尤其是在30到35岁的年轻人中更加明显,可以说是出现了某种“性别鸿沟”,因为绝大多数女性投票给了进步党候选人,而男性大量投给了保守党的尹锡悦,这种现象5年前甚至更早都没有出现,现在的问题是,新的男女选民分野局面如何在政治上表现出来,新的总统是否会不重视女权议题——在这一点上已经出现了一些端倪——因为女性并非支持他的选民,而更倾向于更加男权化,更加保守的政策。

RFI: 尹锡悦上台十天后,就将迎来美国总统拜登的访问,而且是更改了之前曾传出的先去日本的计划,改为先去韩国,这是否也传递出一个强烈的信号呢?

蓬达兹: 传递出的信号当然非常强烈,因为这是拜登首次前往亚洲,他选择了韩国作为首站 ,但也并非没有先例,之前美国国务卿和国防部长对亚洲的出访前去日本或韩国时,有时先去东京,有时也会先去韩国,将韩国作为首站 并不代表对日本的不信任。当然,韩国人很高兴拜登总统来访问,尤其对更重视与美国接近战略的尹总统更加重要。当然,美国抓住了这个机会,同时也向中国传递出一个信息。我记得2021年4月曾经出现过一个特殊的情况,4月21号这一天,韩国外长与中国外长见面,同时,在华盛顿,美国,日本和韩国的安全顾问也在举行会谈。很显然,文在寅政府要寻求的是与北京和华盛顿之间的平衡。现在情况发生了变化,尹总统接待拜登到访,显示了与美国关系的靠近国际外交政策方向。

RFI :乌克兰战争后,俄罗斯与中国的关系显而易见,与此同时,我们看到美国和西方国家积极加强与亚洲盟友的联系,德国总理去了日本,英国,欧盟领导人先后出访印度,拜登前去韩国和日本,拜登先去与中国关系接近的韩国,是否也是乌克兰战争涟漪效应之一?

蓬达兹:我不认为这是乌克兰战争的直接后果,我们看到乌战爆发后,日本甚至立场发生了巨大  的变化,二月底以来,日本很快会祭出了制裁措施,对俄罗斯进行谴责,前所未有地接待了一些乌克兰的难民,尽管数目有限,但象征意义极大。我们看到一个全新的,行动积极的日本,而相比之下,文在寅政府的态度就显得更加谨慎,他们用了更长时间采取制裁,而且相对而言也没有那么明显,所以,拜登先去韩国访问,可以说并不是要对韩国在乌克兰问题上的态度和表现表示祝贺。

但是,拜登的访问旨在加强和这个近70年的盟国之间的关系,同时向中国传递出出韩国继续留在美国阵营的信号,即首尔与北京和华盛顿的距离并不是对等的。

RFI: 当然,首尔和华盛顿的接近也不会让北京和平壤没有任何感觉和反应,这个三角关系将如何发展?

蓬达兹: 可以肯定的是,朝鲜将会释放出对韩国新总统更多的批评和攻击,但这这一点上,也应该诚实和清醒,韩国政府对朝鲜已经没有什么期待了,对方也一样,尽管文在寅五年任期,但也没有单方面取消制裁,两韩之间贸易也未重启,韩国也没有向朝鲜提供大规模的人道援助,朝鲜对韩国新总统也没有什么可期待的,而韩国保守党也不会对在文在寅五年任期内没有做出任何重大让步的平壤有何幻想。从某种程度看,两韩的对抗局面势必将被进一步强化,值得关注的是朝鲜的表现。几周来令人担心的重点是,平壤方面不断强调战略核导弹的发展,当然平壤一方面抓住了乌克兰战争的机会,联合国安理会注意力被分散,也出现了分裂,这就让朝鲜抓住机会密集进行导弹试射,几周前发射洲际导弹时,国际社会也几乎没有达成共识予以制裁,安理会也没有像2017年那样就此进行表决,这就让朝鲜抓住了机会。另外就是战略核武问题,金正恩2021年初就曾提到,近几周他们也通过导弹试射,通过明确可以运载核武器导弹的试射更加证实了这一点,另外金正恩的妹妹金与正最近毫不掩饰地表示进行核武发展,威胁的目标就是韩国。

RFI: 在这种情况下,韩国国内也有发展核武器的声音……

蓬达兹: 十多年来,在韩国出现了这样的讨论,由于几个大党在这个问题上没有表态,所以讨论不是政治层面的,还仅仅停留在社会讨论层面,讨论的议题涉及到两个方面,就近是重新让美国部署核武,还是发展自己国家的核计划,这和日本不同,因为在韩国不仅有社会上讨论,而且也获得了民众的支持,15年来,大部分韩国人希望看到自己的国家拥有核武器,因此,这个议题可以说越来越重要,不仅因为保守派的立场稍有松动,可以进行相关辩论,而且也因为朝鲜的威胁越来越严重,这让很多韩国人认为为应对朝鲜的威胁,除了重新引入核武器或发展核计划之外,已经没有其他更多的替代方案了。

 RFI:为了应对朝鲜的威胁和发展与美国的关系,韩国新总统是否会在拜登访问期间突然宣布加入四国机制或奥库斯,或者与此有关的计划?

蓬达兹: 我想韩国没有任何可能加入奥库斯,因为这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工业和安全合作机构,在四国对话机制上有进行探讨的空间,我不认为韩国会加入四国对话机构,但可以加入这个机构的某些倡议,这和法国有相似点,这也是几年来我一直强调的,也就是说,像法国或韩国这样的国家可以加入该机构的一些倡议,尤其是非安全领域的倡议,或者说是不太具有标签性的倡议,比如针对中国的。这就包括比如在东南的疫苗或基建领域的倡议等等,在这些问题上,法国和韩国当然可以加入,同时减少政治上的代价。但总体而言,我不认为韩国目前不会就加入奥库斯或正式加入四国机制中进行讨论,或将此作为一个选项。

RFI:最后一个问题,在韩国新总统一周后即将就职前,作为朝鲜半岛问题专家,您认为他未来五年执政期间最值得关注的是哪个方面?

蓬达兹: 在朝鲜半岛上,就是朝鲜的导弹和核计划的发展。在韩国内部,重要的是延续性,不会出现巨大的转折,当然和中国的关系会发生变化,韩国会继续发展武器自主计划,二十多年来,韩国已经事实上成为了一个军事大国,包括在工业领域,因为韩国的国防军工近年来得到迅速发展,但这一点很少被提到。

感谢蓬达兹先生接受法广专访。

5月4日,距离韩国新政府成立仅剩6天之际,韩国联合参谋本部(联参)4日表示,朝鲜于当天中午12时3分许在平壤顺安一带向东部海域发射了一枚弹道导弹。这是朝鲜今年第14次公开武力示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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