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明：习近平的反腐恐不会触及政权的统治寡头形成的权利经济学

习近平掌权两年来，在“苍蝇老虎一起打”的反腐运动中，的确揪出了几只/位高/权重的大老虎。然而，轰轰烈烈的反腐运动却经常受到“选择性反腐”的非议。尤其是反腐风潮至今没有触及红二代的现实，更加成为广受关注的焦点之一。最近，具有红二代背景的中国民生银行曝出总裁毛晓峰案，该行最大股东-安邦公司与民生银行的密切关系也遭媒体曝光。随后，安邦公司各实际控制人或董事一一撇清与公司的关系，否认自己与公司的任何瓜葛。相关人士纷纷退场，这是否意味着反腐风暴将要波及掌握中国经济命脉的数百个红色家族？我们请美国纽约市立大学教授夏明先生来谈谈看法。

公民论坛

法广：舆论曝光安邦公司与民生银行的关系后，相关的太子党们各有说词，极力撇清与公司的关系。您怎样解读此一现象？

夏明：我觉得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习近平有着反腐的大的口号。当然他是想去救党、救国。但是在反腐的大的口号下面，就引发了中国官场的相互投毒。也就是大家都想把对方推出去，作为反腐的祭品。然后第一保住自己的地位，同时能够扩张自己的利益。所以我觉得从民生银行和安邦保险他们之间的关系来看呢，更大地本质不是一个反腐的运动，更大地本质是在反腐运动的大背景下的推动下，激发了中国官场的内斗和相互的权利的重组和陷害。这里面权利的内斗有两个因素让他们更加剧这种权利的斗争。一个因素就是中国的经济现在在走下行。也就是中国的资源在出现逐渐的匮乏，匮乏逐渐加剧的情况下，所有这些玩劫取财富和权利游戏的人就感觉到更紧迫、争夺就更增加。第二个因素就是时间因素。今天在中国玩政治、经济游戏的人，他们对到底还有多少时间可以让他们这样去玩这个游戏？我想这个时间的预期在急剧地缩短。也就是说他们这些人相信，他们不可能照这个游戏继续去玩到十年、或者二十年、甚至三十年。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一个是稀缺资源不断地加剧、资源的减少；另一个是时间的预期不断地缩短。这两个就加剧了中国目前统治寡头阶层之间的内讧和内斗。

而内斗的深的层次主要是有三条线：一个是具有官僚背景的官僚资本。而官僚资本分成两个部分：一部分是老的、中国红色江山革命的后代，也就是红二代。另外一部分，就是改革开放以后，通过自己的知识、或者大学，又红又专、邓小平提倡的干部年轻化、知识化、专业化了，这批人上去的。这批人上去，既没有战争、也没有长征，他们上去主要是通过党的外围系统、主要是团的组织系统，所以这批人不是红二代、而是官二代。这就是改革开放三十年，一大批在江泽民和胡锦涛下面，这些官二代得到极大的好处。而官二代这批人的贪婪和不择手段那种暴发户式的疯狂心态又超过了红二代。而很多红二代有这种意识形态的束缚，很多还是处于清贫状态。这样的情况，官二代和红二代就发生很大冲突。现在官僚资本的两个集团，其实他们想劫取的是中国民间的社会在过去三十年创造的财富。这里面涉及民营的企业、民营资本与官僚资本的较量。这样我们看到的是这三者之间的混战。

法广：您认为，习近平是否有足够的勇气和魄力将反腐矛头指向红二代和权贵集团？

夏明：我认为习近平不可能拉着自己的头发，就是说脱离地球。我认为，习近平呢，第一是不会对自己的家族开刀的。第二对他工作的两个大的省份-浙江和福建，他也不会愿意去挖掘那边的、尤其涉及到上层的。如果他设置这两个禁区的话，那么我认为他在反腐问题上有自己的软肋。如果有软肋，他就一定会整合他的权利的基础；根据现在的做法看，习近平的权利基础主要在红二代这边。红二代现在已经进行了分裂和清洗。薄熙来派已经被赶出局了，或者是薄熙来的一些亲人、家属，我相信现在也会跟习近平这边进行某种缴械、投降。所以我觉得中国目前呢，习近平恐怕是依赖红二代的权利基础。然后对其他的、他认为会坏他江山、亡他政权的这些人、尤其他们积累财富的速度甚至超过他们这些人积累财富的速度，因为毕竟习近平他们这些红二代很多还是从当官的官场这样去做的。而很多官二代就是从父母的权利直接兑现、马上就变成经济利益。所以他们敛财的速度就非常快。而且官二代这些人，他们进入许多新兴行业跟红二代进行的传统产业就有些不一样。红二代进行的产业毕竟还是以实体经济为基础的比较多。或者进入后来的地产开发、房屋建筑。但是官二代进入的行业，很多就是银行、保险、金融、外汇管理，还有就是目前涉及的电信、手机、广播电视、娱乐、文艺界等等。所以这里边我认为就是，你注意习近平的话呢，他会主要针对官二代这边恐怕做的文章就会更多。所以我觉得他的反腐恐怕不会走到触及到中国政权的统治寡头形成的权利经济学，用权力带来他的经济、财富的利益。这点他根本不会触及。也就是说，他的反腐也就不是触及寡头政治权利窃得政权的问题，而只是防止某些人，不要他们把财富都贪光了，让自己没办法用这个财富来自己享受，同时用这个财富来解决中国的矛盾和问题。

法广：您是否认为中共展开的反腐斗争会长期地进行下去？今后的反腐斗争将以怎样的形式出现？2015年的反腐斗争有可能出现怎样的看点？

夏明：中共的反腐会不会长期地进行下去，主要由两个因素来决定。一个是习近平和王岐山的主观因素，他们是不是把他们认为的对政权、对政体安全的威胁都已经清除掉了。我相信至少目前来看，他们认为还没有清除掉。因为他们还在说，有更大的老虎要打；到底谁是更大的老虎？现在还没有最后揭幕，所以我们也不知道。所以从他们的主观的角度来认为，反腐还没有完结。从另外方面，从他们客观的角度，他们即使想完结，但有一个树欲静而风不止的效应。也就是说，他们触动的这些集团、这些利益，一定会反扑。也就是说在习近平和王岐山之外，有许多权利的板块，既掌握了政治权利、又有经济实力的。这些板块不仅集聚在北京、而且集聚在中国许多的大城市里边。从上海到广东、深圳和香港，都是有中国的权利板块集聚的。

所有这些权利板块显然对习近平现在的做法，第一是担忧，担心火烧到自己身上。第二是有一种恐慌，担心习近平这样搞，最后加剧共产党内斗，加剧习近平去逼官僚的话，不仅民反，最后官反。所以这些官员现在出现一种紧张、消极或者是敌对、抵制、甚至赶快脱离官场。要么进入商海、要么逃到国外、这些都会引起中国整个官僚体制的崩溃。所以我相信现在中国有许多习近平权利游戏的看客，他们不仅有看的资格，而且有点戏、评戏的权利。这些积累下来的、前任的从邓小平到江泽民到胡锦涛，三任积累下来的元老，元老级的人物、政治局常委级的人物，也都有一、二十人。他们形成的圈子，对习近平形成某种权利的威胁。我相信他们在内部，相互之间私下有通风，有碰头、有他们的以各种名义开的各种的会，对习近平有某种影响。这就是习近平担心的妄议中央。所以我相信，习近平的反腐到底能进行多久，更大的程度上还在于他的对手多大程度上还会继续反上，而不停止。多大程度上他认为他的中央还在被妄议，他没有安全感；这两个我觉得主观和客观决定了进行的反腐，至少在目前看来，我觉得还没有尽头。